St.Ascarid

本篇为《本日优惠日》的二次创作+我流耶和华，加百列形象来源于原文，因此与圣经原形出入较大，慎入。

第一人称视角。

 

OK?

↓

 

天桥巍然不动地矗立在清晨澄澈的白雾中，初冬的冷空气迅速将手与天桥栏杆相接触的皮肤冻得通红。

 

有新闻报道说，如果只是简单地从天桥上坠落，从这种不上不下的高度掉下去的话，大概会先在血液流光之前痛苦好一阵子，然后才慢慢死去。

 

但是如果脑袋先着地的话，虽然死相会很难看，但是痛苦的时间只有短短一瞬。

 

「在优惠日死去的话，不是太可惜了吗？」

 

不知何时暖炉般的气息窜入我的鼻腔，暖暖的痒痒的，一个人影突兀地占据了我的视线。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看起来十分柔顺的浅金色头发。

 

外国人？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少年正蹲在我面前的天桥的栏杆上，神色悠哉地注视着我。

 

「危险——！！」一考虑到对方身后可是距离地面十几米的高空，我情急之下伸出手去试图将他拽回来。

 

「啊？」少年眨眨眼睛，身体微晃闪开了触碰。

 

「我觉得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比较好哦。」

 

我完全一头雾水了，仔细一看，对方的身体底下根本没有影子，这个发现使我诧异地瞪大眼睛。

 

难道说这就是那种想要寻死的人会看见以前在这里发生事故的少年幽灵的桥段吗？

 

「真失礼啊，我可不是幽灵哦。」少年似乎颇有兴趣地瞧着我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

 

大白天看见这种灵异现象，我果然离死不远了。

 

少年咻地一下从栏杆上跳到我面前，我这才注意到对方着装的怪异之处——要怎么说呢？明明已经进入冬季了，对方却还穿着单薄的衣服，最奇怪的一点是，那明显与时代不符的红色长袍。

 

在这四处充斥着白与灰的世界中，那抹红色无比鲜艳刺目。

 

「为什么决定要死呢？」

 

毫无疑问，向我搭话的正是这名少年。

 

但是对方说出的却是丝毫没有话术修饰的、表达直白过头的话语。正是这样的问句和少年那倒映着「我」的双眼化为直剖我心脏的利刃，将一切黑暗的情绪都血淋淋地呈现出来。

 

仿佛从头到脚里里外外都被看透了一般，莫名的怒火从我胸口向外蔓延。

 

「吵死了！」我紧闭双眼将所有的怒气宣泄而出，「不要来多管闲事——啊！！」

 

然而什么回应都没有，当我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面前只有冰冷的天桥栏杆，以及寂静非常的冷空气。

 

「搞什么啊……」我仿佛自己宣泄完了一生的怒气，整个人如同漏气了的气球一样瘪了下来。

 

莫名出现，又莫名消失。那真的是幽灵吗？还是我的幻觉呢？

 

我看了看手表，总之要是再不做出行动的话，就快到七点了，这条马路上的车流量也会变多的。

 

于是我重新握住了面前的横杆，正欲抬脚翻到天桥的外侧去。

 

「喂！」有人从我背后重重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都说让你不要多管……」我转过头去，却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在我面前的，是一位婀娜多姿的美女，不过和那少年一样——她身上的着装也是不符合季节的低胸黑裙。

 

「你们难道是一伙的吗？」我拍掉对方的手，「耍我很好玩吗？」

 

「我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哟？」女子掩唇而笑，「比起那个，我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哦。」

 

「哈？」

 

「你知道优惠日吗？」

 

优惠日，是指那种超市或者商店在某一天推出的打折活动吗？完全不明所以。

 

仿佛看透我的心思一样，她又接着说，「我说的优惠日可不是那种优惠日呢，按你们人类的说法，有一个被称为上帝的存在——也就是神，那家伙特别喜欢搞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儿。所有的人都会被赋予一生只有一次的优惠日，也就是无论什么愿望都能实现的一天。」

 

我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但是你们人类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哦，而且优惠日的日期也是完全随机的。要说为什么不知道，因为一旦有人想利用这种特权的话，会变得很麻烦的吧？唔，不过我觉得这正是神的狡猾之处呢！」

 

「你在说什么啊？」

 

「你想想，今天是不是什么都很顺利呀？」

 

我竟然真的开始回忆起了从零点开始到现在发生的事情。而且从我打算寻死开始，除开刚才莫名其妙的少年以外，几乎没有任何人来打搅。

 

按理来说，现在也应该路过一两个行人或者车辆才对，但是事实是什么人都没有来。就好像我希望「不要有人发现」这件事实现了一样。

 

因为我本身就不是什么绝对的唯物主义者，而且之前的少年和这个女人都透露出一股非同寻常的意味，所以我开始有点相信她的话了。

 

但最奇怪的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女人扭动着腰肢如同一条水蛇，邪邪地笑道，「因为我是恶魔啊，我当然要跟神反着干啦！」

 

当我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女人突然扭头看向某个方向，「糟糕、我被发现了。」

 

「总之，一定要好好把握今天的机会哦，我们还会再见的！」女人一说完，便蒸发一样消失了。

 

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插入了进来——

 

「萨塔娜，给我站住。」

 

幽灵，恶魔，第三个出现的该不会是天使吧？

 

出现在天桥另一端的男性身着一身银灰色正装，看起来倒是比那两个正常不少，前提是忽略对方背后的白色羽翼的话。

 

「看来已经被透露出去了，」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朝我走来并递出一张名片，那上面写着，「优惠日管理科 次席主任 第二级天使 加百列」。

 

还真的是天使啊……还没等我张大的嘴巴闭上，对方已经先一步开口了，「很抱歉为你带来麻烦，我们一直在追捕那个到处透露优惠日消息的恶魔，但是没想到又被她逃走了。」

 

「啊、不不，没事的……但是，为什么是我？」我只不过是一个在星期天早上企图跳天桥自杀的无名小卒罢了，为什么接二连三地找上我，我真的搞不明白。

 

「因为，你是特别的呢。」对方锐利的视线投过眼镜看过来。

 

「咦？」

 

「因为全世界每天都有无数的人类在出生，同时也有无数的人类在同一天被赋予优惠日，但是只有星期天是绝对不可能出现被赋予优惠日的人类的。」

 

「但是……」

 

「你现在是唯一一个在今天被赋予了优惠日的人类，难道是神的失误吗？……不，不可能，神是不会出现失误的……」对方的声音从中途就开始变小，最后完全只是在说一些赞美神的碎碎念。

 

「那个，也就是说，今天只有我一个人能实现愿望对吧？」

 

「平时数名人类都许下愿望的话，很多愿望可能会相抵消，」他向我做出说明，「比方一个人许愿毁灭世界，而另一个人许愿了世界不要毁灭，那么最终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

 

总算弄清楚状况的我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发，「我才不会许愿什么世界毁灭呢……你就是为了阻止我许下不好的愿望才会出现的吗？」

 

「是的，因为你现在已经被告知了优惠日的事情，所以我有责任监督你。」

 

我弱弱地举手，「那我现在可以去自杀了吗？」

 

他严肃地推了推眼镜，「你以为我作为一名天使会眼睁睁看着你跳下去吗？」

 

说得也是，不过不知怎地我对于最开始出现的那名少年莫名在意。

 

「话说，优惠日这件事是只有你们天使知道吗？」

 

「当然，萨塔娜只是个意外。」他如此回答我。

 

奇怪，那么说那名少年也是天使吗？但是他的背后有出现过翅膀吗？而且这种保密的事情为什么要违反规矩告诉我呢？

 

我决定先去吃早餐，再询问加百列其他的事情。

 

该说不愧是优惠日吗？以往饭菜简陋的早餐店竟然破天荒地在碗里放了很多好料，甚至连服务员都不是中年大妈，而是长相可爱的年轻女性。

 

「加百列，你见过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金发褐眼，穿着红色外袍的天使吗？」

 

加百列一边等待我吃饭，一边翻看着汽车杂志。顺便一说，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看不见加百列。

 

他停下翻页的动作，十分自然地喝了一口我倒的茶水，「没有见过，怎么了？」

 

我想了想，还是打算说出事情，「实际上，今天在那个萨塔娜出现之前，那个少年告诉了我优惠日的事情……虽然说辞非常含糊不清。」

 

没想到加百列的表情反而严肃起来，「天使是不可能这么做的，你确定不是恶魔吗？」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我有种对方百分之百不是恶魔的感觉，但是感觉又……不像天使？

 

加百列屈指抵住下巴沉思着，看来这件事比我想象中要严重。

 

这时鼻子里又出现了暖暖的痒痒的感觉，好像被温水泡过一样。

 

「是我哦。」我和加百列闻声望去，不知名少年此时不知为何代替了美女店员的位置，然而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不对。

 

少年手中端着菜单，冲我们笑了笑。

 

我好像听见了旁边镜框碎裂的声音。

 

加百列满脸通红地站了起来，我注意到他悄悄地把手上的杂志藏到了背后。我莫名联想到了我工作的时候被上司发现在开小差的场景。

 

「吾、吾神……」没想到那么沉稳的加百列竟然也会有说话声音细如蚊蚋的一天。

 

等等、也就是说……所谓的「少年」不是幽灵也不是天使，而是神吗？

 

过于爆炸性的认知使我的脑子久久转不过弯来，我在此之前一直以为上帝是那种慈祥的老爷爷来着。

 

对比了面前少年那慈蔼的笑容，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似乎已经打消了寻死的念头了呢。」少年，啊不，上帝如是说。

 

加百列咳嗽了一声，神将视线从我身上移了过去。

 

「加百列，你今天还在工作吗？」

 

「呃、加班……有个恶魔把优惠日的事情透露给了人类，我们正在全力追查。」加百列的站姿笔直，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他看起来宛如一个期待老师表扬的小学生。

 

「嗯、是在说这个吗？」神如同变戏法一样从服务员装束的围裙口袋中拿出了一个小瓶子抛给了加百列。

 

仔细一看被关在里面的小人一会儿变成萨塔娜的模样，一会儿变成美女店员的模样。难道刚才的美女店员就是她假扮的吗？

 

「这孩子运气真不好呢，正好撞见了我。」神一脸谈论天气的神情解释道。

 

加百列收好瓶子，推了推眼镜，「是属下失职了。」

 

不过这样一来我就能问出那个问题了，「神，您为什么要在今天赋予我优惠日呢？」

 

神将食指伸到唇前，眨眨眼睛道，「秘密……开玩笑，是一个实验哦。」

 

「实验？」问出声的是加百列。

 

「因为我想看看作为唯一一个获得特权的人类能否经受住恶魔的引诱呢。」

 

加百列看了我一眼，竟然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而且，如果你将现在的生命舍弃掉，那么你闪耀的未来也就再也不会到来了。」

 

闪耀的未来？我吗？

 

我这种一事无成的家伙，也能拥有未来吗？

 

这次回答我疑惑的是加百列，「你未来会成为了不起的大人物，甚至改变整个世界。如果你死去的话，也会对世界的走向产生巨大的影响。」

 

本来不该产生的期待的种子，竟然就这样奇异地从心底深处长了出来。

 

「那么，你要许什么愿望呢？」

 

「可以把我自杀的原因……抹消掉吗？」

 

那件事是半个月前发生的，某公司员工因为疏忽将可燃物放错了仓库，爆炸引发的火灾导致公司损失严重，当时看守仓库的管理员也没能幸免于难。

 

那个管理员的家中有两个年幼的孩子。

 

那个粗心的员工就是我。

 

从那以后，除了巨额赔款和除职以外，最令我痛苦的是剥夺了一个无辜的人的性命，毁掉了一个美满的家庭。

 

加百列看向我，不出所料将我任性的请求拒绝了，「就算是神也不能逆转已经发生的事实。」

 

果然是不可能的。

 

「可以的哦。」然而反驳加百列的却是在旁的少年——也就是神。

 

「诶？」加百列吃惊得又碎了一次眼镜。话说你怎么比我还惊讶啊？

 

「虽然会很麻烦，不过啊——」

 

眼前的景象突然不断倒退，无论是神还是加百列的身影都消失不见，当我定了神，发现自己又站在了天桥上。

 

面前是蹲在横栏上的，身着红袍的少年。

 

「今天是休息日，我很闲哦，所以那点麻烦就忽略不计啦。」神歪了歪头朝我笑了起来。

 

已经刚刚过了七点，马路上的车辆多了起来，天桥上也偶有行人走过。

 

我立即掏出手机搜索了半个月前的新闻，之前那块大得夸张的板面被周末超市打折的优惠日宣传占据了。